魏晋名士爱养生——膏丸散丹的修仙奏鸣曲

有人问，穿越到什么时代最倒霉？军阀割据的民国？动荡不安的明末？还是群雄逐鹿的三国？要我说，作为现代人的我们，与古人不通语言不通文字，吃穿用度皆为不同，穿越到什么时代都不容易。不过，要是非要从穿越这个倒霉事儿中找出一个“最”来，那小编一定要向诸位推荐——魏晋南北朝。

可以说魏晋南北朝这段时间的中国是最为动荡的，政局的动荡接连不断的天灾，都是老百姓们苦难的根源。从公元二百多年开始，到公元589年魏晋南北朝结束，这三百多年间，天灾发生的频率，政局更迭的次数远远高于其他的历史阶段。洪水，干旱，地震，蝗灾，这里的每一样灾害都是对当时“靠天吃饭”的老百姓的致命打击。农业生产的破坏也影响到了粮食产量，粮食产量的降低引发了“天下大饥”，从而政局也发生动荡。再加上北方游牧民族南下中原，“五胡乱华”轰然爆发。“民尽流离，邑皆荒毁，由是劫抄蜂起，盗窃群行”，您想想，要是穿越到那时候，真是倒了大霉了。

苦难深重的世道也改变了当时的文化环境。在这之前，是儒家文化的主流，讲求“达则兼济天下，穷则独善其身”。而在战乱频发，局势动荡的魏晋南北朝之时，儒学影响的式微让那些读书人不再怀抱兼济天下的理想，转而去宗教中中寻求精神寄托。讲求“清静无为”和“齐生死、一物我”的道教便在这个阶段应运发展壮大起来。

信奉道教的魏晋名士们，盼望着长生不老与得道成仙。他们通过各式各样的方法，希望达到这个目的，最常见的，莫过于“服食”了，其实和现在的人吃保健品也差不多，不过，那时候的人，服用的药可比现在要生猛得多了，不光品种繁多——血肉、草木、蔬菜、灵菌、金玉、香料，连做法都花样百出——膏丸、丹、散、汤、酒，甚至还有清蒸、红烩这种烹饪式的做法。

可以说，金丹神液自古以来就让求道访仙之人痴迷不已，他们认为，虽然不少修道方法，如服草木药、呼吸导引等，可以延年益寿，但唯有神仙丹药可以使人得道成仙，与天地同寿、日月同光，所谓“凡欲长生，而不得神丹金液，徒自苦耳。”魏晋南北朝继承了前代炼丹术取得的成果，规模不断扩大，技术也更加的精深。

“越名教而任自然”的名士嵇康就是一个善于以丹药养生的人，他在《答向子期难养生论》中说：“流泉甘體，琼蓉玉英。金丹石菌，紫芝黄精。皆众灵含英，独发奇生。贞香难歇，和气充盈。澡雪五脏，疏彻开明，晚之者体轻。又练骸易气，染骨柔筋。漆拒泽移，志凌青云。若此以往，何五谷之养哉？”你看，名士就是名士，说起炼丹养生都这么专业。

这种风俗也影响了魏晋文学的发展，当时兴起的“游仙诗”中，最重要的一个主题就是炼丹服丹。曹丕的《折杨柳行》中写道：“西山一何高，高高殊无极。上有两仙僮，不饮亦不食。与我一丸药，光耀有五色。服药四五日，身体生羽翼。轻举乘浮云，倐忽行万亿。浏览观四海，茫茫非所识。”他弟弟曹植也写过“我知真人，长跪问道。西登玉台，金楼复道。授我仙药，神皇所造。教我服食，还精补脑。寿同金石，永世难老。”

别看这兄弟两个位高权重，心中还总琢磨着奇遇之后得道成仙呢，看来穿越龙傲天金手指什么的，古代就有这想法呀。

说起来，丹药这东西，大部分都是金汞珍珠等物，吃起来应该除了重金属中毒以外没别的用处。不过所用原料倒也都是贵重物品，一般人也吃不起。不过另一种东西可就流毒甚广，可以称作当时的鸦片了，那就是“五石散”。

说起来，五石散与鸦片一样，最开始都是药物。它出自张仲景的“紫石寒食散”，传到魏晋南北朝，被人增减了几味药，就成为了五石散，始作俑者是魏尚书何晏，没错，就是那个被怀疑“傅粉”的美男子何晏。鲁迅先生在《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》中说道：“从书上看起来，这种药是很好的，人吃了能转弱为强。因此之故，何晏有钱，他吃起来了；大家也跟着吃。那时五石散的流毒就同清末的鸦片的流毒差不多。”

当时的人认为这种药可以“人进食多”、“气下颜色和悦”，改善血液循环和消化机能。实际上，这药的毒性是很大的，服用下去之后，身体燥热难当，需要“发散”，吃寒食，喝冷酒，行走散步来散发药性。如果出了差错，则会“心痛如锥刺”，“手足偏痛，诸节欲解”，更严重的时候，“舌缩入喉”，或“痈疽陷背”，或“脊肉烂渍”，危及生命。

所以在当时，出现了不少揭示服散危害的作品。有一首《姬人怨服散篇》说得好——“薄命夫婿好神仙，逆愁高飞向紫烟。金丹欲成犹百炼，玉酒新熟几千年。妾家邯郸好轻薄，特忿仙童一丸药。自悲行处绿苔生，何悟啼多红粉落。莫轻小妇狎春风，罗袜也得步河宫。云车欲驾应相待，羽衣未去幸须同。不学箫史还楼上，会逐短娥戏月中”，全诗以女性口吻悲叹夫婿追慕神仙，热衷丹药，后服散身亡的不幸遭遇，体现了对世人服食求仙行为的反思和劝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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