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豉生南国 此物相思丨重庆非物质文化遗产美食故事(第十一期)——永川豆豉酿制技艺

2023-06-24 分类:养生资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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重庆非物质文化遗产美食故事丨第十一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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永川豆豉酿制技艺

豉生南国,此物相思

按汉字“六书”的定义,豉,应该是个形声字。左边的“豆”是形旁,表明类属,不是黄豆,就是黑豆。右边的“支当然就是音旁了。然而它并不读“支”。在普通话里,它读尺”,尺子的尺。

这很有意思啊,好像我们的祖先在发明豆豉这种食品的时候,就知道它会像尺子一样、既要符合自然界的规律,又要具备标准化的概念。

到了方言里,“豉”的读音就更加多元化四川、重庆一带,读“食”、,食物的食,二声。这可能是最简洁明了的诠释了。

而在另一些地方,则读“矢”,三声。“矢”者,箭也,你可以从中引申出先锋之类的意思。这倒很贴切、因为经过特殊方法酿制而成的豆豉,在食用价值上的确超越了豆子本身,成了一把开拓广阔市场的利器。

那么,是怎样一种特殊的方法呢?

『 起源 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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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2岁的重庆永川豆豉食品有限公司退休技师陈祖勋,近年来爱上了钓鱼。每天清早扛着钓具出门,下午才回家,比退休前还要有规律。

不钓鱼的时候,他会跟几个老伙计聚在一起,热烈讨论彼此的收入。和别人比,陈祖勋要多出一份政府补贴,以前是每年6000元,现在据说要翻倍。老伙计们对此除了羡慕,也只能羡慕了:

谁叫他会做永川豆豉呢?谁叫永川豆豉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呢?谁叫他陈祖勋是这件非遗宝贝的传承人呢?这样的履历,始于将近60年前。

1960年初春,永川乡下14岁的少年陈祖勋被招进国营复华酱园厂当了学徒工,从此不会再饿肚皮了。

国营复华酱园厂,就是今天的重庆市永川豆豉食品有限公司。它的历史可以追溯到1825年。那一年,永川有一个叫杜鼎丰的乡绅,开了一家名叫“鼎丰号”的酱园厂。

在中国农耕文明史上,很早就有人发现,如果将面粉或豆类混合盐水,做一定时间的发酵处理,会得到一种红黑色的液体或固液混合物,其味道咸鲜,非常适合用作菜肴调味。古人为它造了一个“酱”字。

从古以来,凡是售卖酱类食品的作坊商店,都被称为“酱园”。明清时期,依照南酱北酱的不同流派划分,先后诞生了北京六必居、长沙九如斋扬州三和四美、广州致美斋这四大酱园。

诞生于道光年间的永川鼎丰号,也有着一颗酱园界的雄心。在它的酱类产品序列里有一道独门绝技,那就是永川豆豉。

简单来讲,发酵,就是对食物进行微生物培养,使之发生化学变化,从而得到另一种代谢产物的过程。如果不用人工介入,这就是一个腐烂的过程。把一颗醇厚饱满的黄豆浸水后丢在空气中,微生物就会在豆子上潜滋暗长、遍布全身,豆子最终的命运要么成为垃圾,要么成为豆豉。

『 两种命运之间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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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种命运之间,就隔着一群像陈祖勋这样的人。

1956年,拥有一百三十多年历史的鼎丰号酱园厂成了公私合营企业。几年后,14岁的陈祖勋进厂了,第一件事就是拜师。他先后拜了5位老技工当师父。

世界上会做豆豉的还有很多人。比方说湖南浏阳,特产“曲霉型”豆豉;而日本纳豆,则是“细菌型”豆豉的代表。而陈祖勋和他的师父们做的永川豆豉,则是第三种流派—“毛霉型”豆豉。

曲霉、细菌、毛霉,区别在于微生物培养的方式。前两种都需要人工植入米曲霉或细菌,唯独毛霉型,只需借助自然的力量。

陈祖勋至今还能行云流水般操作一整套流程:精选春季采摘的上好黃豆,椭圆、薄皮、无霉变、油脂低、蛋白质高。将它们淘洗三遍以上。浸泡,冬季4~5个小时,夏季2~3个小时。浸泡时间过短,豆子水分不够,微生物生长就有困难;时间过长,豆子又会泡得过软,影响形态与口感。

然后是蒸煮,几百斤豆子倒进一个大蒸笼,一笼蒸下来,熟得刚刚好那种。接下来,就会进入奇妙的微观世界。

永川,重庆西部一座默默无闻的小城。讲土壤,讲雨水,讲环境,讲人口,它跟周边接壤的几个区县之间,并无明显区别。为什么只有它把豆豉做成了名扬四海的特产呢?

拌料池

讲不清的。实在要讲,只能归结为永川人更早发现了制作豆豉的自然规律,更早把这规律变成了技艺。

陈祖勋当然不关心这个。他只关心两件事:第一,制曲;第二,发酵。黄豆蒸煮过后,就要被送到制曲室里,静待那种叫作“毛霉菌”的微生物自己找上门来。所谓制曲室,就是相对避风、温暖潮湿的大房间。如果在冬天,其室温可以长期保持在5~12℃。

制曲室

这是毛霉菌最喜欢的生长环境。为了得到理想的室温,永川豆豉一般在冬季制作,尤其是冬至前后

制曲室里摆满了几层高的竹架,竹架上是直径一米多的竹制圆簸箕。熟豆运到这里,被一层层地装进簸箕里摊开,中间薄、两边厚,让水分慢慢溢出,再悄悄滑进空气里。

大约两周后,黄豆表面就会覆满一层灰白色丝絮状的东西,毛霉菌现身了。制作永川豆豉最关键的第一步,成了。

第二步,发酵。

把黄豆们装入一个个大坛子里,加入一定比例的白酒、醪糟、食盐,再用盐封住坛口,放到最通风、日照最充足的房间里就这么等着。从上一年的冬天,一直等到这一年的秋天,历经差不多一年,你才可以打开坛子。

揭开坛盖的刹那间,浓烈的酯香扑鼻而来。头一年还是白衣飘飘的一坛黄豆,今年重逢时,已是颗颗乌黑油亮的豆豉,散发着动人气息。

发酵坛

『家乡的味道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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捡起一粒豆豉放进嘴里,轻轻咬破,再用舌尖将它顶在上颚,轻轻摩擦。这时候你呈现岀的吃相一般是闭着嘴,上下嘴唇紧挨着横向用力;而嘴里的豆豉在摩擦力的作用下会迅速融化,只留下满口鲜香。用行话讲就是16个字:

光亮油黑、滋润散籽、清香回甜、味美化渣。

人工筛除残次品

开坛后的成品豆豉都是本色本味,更适合炒回锅肉用。如果把它裹上油辣椒,或者掺入牛肉粒、芽菜粒、姜丝等,它就会变成各种口味的调味品,哪怕只配上一碗干饭,也能吃得活色生香。

毫无疑问,这是家乡的味道

可考的永川豆豉源头出现在1644年,一个王朝更替、杀伐攻略的年份。传说永川郊外一个农妇某天正在家里做饭,忽闻张献忠杀到,慌乱中将瓮刚熟的豆子藏到柴堆下,匆匆逃走。

一个月后农妇回家,发现那瓮黄豆已全身长霉,对,就像刚从制曲室里走出来一样。农妇舍不得丢,便找来一些白酒和盐掺进去,大概是想给豆子消消毒。

直到这一步,简直跟永川豆豉厂里的技师们做的一模一样。这个据说姓崔的明朝农妇,就这样发明了豆豉。

几百年来,永川乡间很多人家都会做豆豉。种几垄黄豆,筛几斤佳品,细细淘洗,自然生曲,精心酿造,耐心等候…然后便是温暖地享用。在家一日三餐,离家关山万里,都不重要;有酒或无酒,有菜或无菜,都不重要。有豆豉就好,就能让人对家乡充满眷恋,对生活从不绝望。

陈祖勋说话是个大嗓门。他带过的一个弟子,也姓陈,跟他性格迥异——说话轻言细语,脸上总是泛着笑。

永川豆豉食品公司副总兼总工艺师陈本开,51岁,191年进厂。跟师父老陈不同,小陈毕业于西南农业大学(现西南大学),学的食品专业,是国家分配来永川做豆豉的。

一个个好徒弟的价值不只在于传承师父,还可以升华师父——陈祖勋能做出最完美的豆豉,却不一定能讲清其中的科学道理,陈本开恰恰为他补上了这个缺憾。比方说,为什么要用长达两周的时间来让黄豆长霉?因为毛霉菌能够产生蛋白酶和淀粉酶啊。蛋白酶能把黄豆里的蛋白质降解为氨基酸,淀粉酶则能把黄豆里的淀粉降解为还原糖,在这个过程中还会产生黑色素,所以豆子最后会变成黑色……

这叫作美拉德反应,呵呵。

再比方说,为什么密封发酵的时间要一年那么久?不能快一点吗?因为蛋白酶发挥作用的最佳温度是40~45℃,所以冬天做好后,至少要等到夏天过完,才能得到营养最丰富的豆豉。什么?用人工恒温的办法加快进度?

你可以试一下啊,看看用天然气效果怎样。不过要提醒你,这样烘烤出来的豆豉,颜色木讷、没有光泽、入口味苦,貌似更适合当药吃呢……

科技的意义在于改变生活,而不是改变自然,对吧?

可贮存千吨黄豆的粮仓

陈祖勋听徒弟说完,哈哈笑,转身走向厂门外,喝酒去了。厂门内的大事小情,都跟他无关,这辈子跟豆豉的恩恩怨怨,都有人替他接续了放心放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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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来源于重庆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丛书——《重庆宝贝·美食》 作者罗磊、华勇,摄影师晋毅。摘选时略有删减

本文旨在分享,让更多人了解非遗技艺背后的故事,严禁作为商用禁止转载,如有侵权请联系我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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