赛生药业：借“新冠”的东风炒“非典”的冷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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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源：拇指医药

文：西北哽

2002年的12月10日，在深圳当厨师的黄杏初突然发起了高烧，一直烧到40°C。

没法坚持掌勺了，黄杏初回到河源的老家休息，但他的发烧咳嗽依然没能止住，家人很快把他送到了河源市人民医院。在医院，他被确诊为全球第一个“非典”肺炎患者。

经历过2020，可能很多人对“防控”、“流调”、“危重症”这些名词都耳熟能详，也都知道，新冠肺炎至今都没有特效药问世。但在19年前，医疗技术远没有今天这么先进，学术界甚至一度认为引发这种特殊肺部感染的是衣原体。

自然，对于如何治疗“非典”这种棘手的疾病，2003年时的中国医学界并不是很明确。

在临床实践中，医生和科学家们总结出了一种相对靠谱的治疗方案，即免疫抑制的同时免疫增强，逻辑是：SARS病毒造成的呼吸窘迫，是患者免疫力过强导致的，因此要用免疫抑制激素；但在病情略有改善后，为了增加抗感染治疗效果，又要使用免疫增强剂。

这里用到的“免疫增强剂”，就是胸腺肽类药物，主要指的是一款名叫“日达仙”的药，通用名为注射用胸腺法新。

当时生产这款药物的是一家美国企业，名字叫SciClone，中文翻译名为“赛生药业”，注册地在美国加州，纯美资背景。

非典过去近20年后，赛生药业改换门庭，从美国资本市场私有化以后，以一家中国企业的身份计划登陆港交所，吸引了上药、IDG、中邮创业等机构作为基石投资者，上市前估值已近6亿美元。不出意外的话，3月3日赛生药业将在港股上市。

只是，这么多年过去了，赛生药业并没有多大长进，“日达仙”至今仍然是一款充满争议的药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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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于“日达仙”的争议，其实存在两个层次。

第一层是在非典治疗中，同时实施免疫抑制和免疫增强是否有必要？这一点直接关乎当年是否必须要用“日达仙”。

在非典疫情爆发整整十年后的2013年2月26日，《南方日报》曾采访了中科院院士钟南山。《南方日报》抛出了这样一个问题：

“对于非典病人使用皮质激素和出现股骨头坏死后遗症的问题，一直有争议，您怎么评价？”

钟南山并不讳言当时治疗方案中存在的遗憾，他在采访中回答说：当时大家都没什么经验，发现使用激素在抢救重病人时的确有帮助，但使用量过大会导致股骨头坏死。

“可究竟是命重要还是股骨头坏死的问题重要？”

（钟南山2013年接受南方日报等多家媒体采访）

可以说，在非典疫情初期，各地医生都在盲人摸象。原国家卫生部是在2003年4月14日下午才正式对外公布非典诊断标准和推荐治疗方案的，而且直接推荐了“糖皮质激素”和“增强免疫功能药物”这两种。

早在原卫生部公布诊疗方案前，很多地方就已经在同时使用免疫抑制和增强两种药物了，可以想象，滥用、乱用药物的现象是惊人的。这直接导致了很多非典患者在治愈后留下了后遗症。

根据钟南山的说法，广东非典病人的股骨头坏死发病率很低，只有2.4%，“其他城市个别医院达到30%”。对于这一现象的原因，钟院士认为与激素用量有关，“有的医院用量是我们的5到10倍”。

当然，股骨头坏死是激素造成的，“日达仙”不背这个锅。但作为配套用药之一，“日达仙”显然也存在被滥用的可能。

激素和“日达仙”这两种功能完全相反的药物，在使用中是有严格条件：急性肺损伤或者急性呼吸性衰竭的情况下，使用适量的激素抑制免疫力；当病情好转，开始控制继发性感染时，用“日达仙”增强免疫力。

但在信息传播手段尚不发达的2003年，为了尽最大可能救人，很多医院是激素类的甲泼尼龙和“日达仙”同时使用，配合大量的抗病毒药物、抗生素等。一用就是几十天，而且很多都存在过量使用的情况。

这使得“日达仙”迎来第二个层面的争议：作为价格昂贵的进口药，当年推荐使用是否合适？

要知道，靠着非典疫情，赛生药业在中国可是大赚了一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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即使放到今天来看，“日达仙”的价格也是惊人的。

赛生药业招股说明书显示，每支1.6mg的“日达仙”国内平均价格为474元。而在2003年，全进口的“日达仙”每支价格高达850元左右。

（摘自赛生药业招股说明书）

要知道，2003并不是2020。非典患者的治疗费并不是国家全包的。2003年05月28日，《京华时报》上有一篇题为《北京非典疑似患者逃跑续：高额检查费将其吓跑》的文章，里面明确提到：“只对非典病人实行有限度的免费治疗”。

2003年4月23日，新华社也报道称：北京市民政局介绍，本市享有最低生活保障待遇的家庭一旦出现非典患者，其治疗费一律由政府承担；对其他特殊困难的患者，医院也要尽全力给予救治，医疗费用由市财政予以补贴。

过量使用、滥用药物的费用，很大一部分会转嫁到非典患者或者医保基金的头上。

赛生药业2017年在美国私有化退市，但其部分财务报表依然能够查到。赛生药业2004年的半年报显示，“受益于”中国的非典疫情，赛生药业2003年上半年收入高达2120.7万美元。而疫情过后的2004年上半年，公司销售收入立刻降为1102.7万美元。

凭借非典中积累起来的人气，赛生药业毫不客气地把自己称为“总部在美国，聚焦中国”的制药企业。在退市前的2016年年报中，公司披露“日达仙”95%的销售额来自中国，2014-2016三年里，中国市场贡献了公司净利润的97%、96%和95%。

这是一家为中国市场而生的公司，这家公司唯一产品“日达仙”更是从非典疫情后，就一直在中国“大放异彩”。

“日达仙”已经引起了一些部门的重视。2019年10月19日，浙江省卫健委发布了《浙江省第一批重点监控合理用药药品目录》，“日达仙”名列其中。

不过，今天重装上阵、登陆港交所的赛生药业，已经不单单卖“日达仙”了。它已然成为了一家“代销公司”，帮助世界制药巨头销售药品，大家可以感受一下：

（摘自赛生药业官网）

当年参与赛生药业私有化的，包括GL、鼎晖、中银等机构。它们从美方股东手里买下股份后，接手了众多外资药企的品种，“打包”将赛生药业送到了港交所。

（摘自赛生药业招股说明书）

此次新冠疫情中，日达仙没有卷土重来，拥有话语权的专家们对它不闻不问，但是毫无疑问，有一些专家显然是想利用其他药品再创“日达仙神话”的，只是出乎他们意料的失败了。

赛生药业的背景，只能点到为止，赛生药业的那段“非典往事”，估计也不会有人再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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