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皇祭天 汉武养马（唐宗隐逸 神仙迷恋 万千钟爱集一山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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读懂了关山，才能读懂华亭
何东升
如果要选最具华亭特色的美食，当非洋芋搅团莫属。砸一锤地动山摇，挑一筷柔韧强劲，嚼一口绵糯筋道，其汤红绿鲜亮，其味酸辣贯脑……这多像一位地道的华亭乡间女子，远观冷傲，近感淳厚；外显秀美，内藏刚烈；不事娇媚，光华内敛；水一样的清澈透亮，山一样的掷地有声。
这也难怪，毕竟一方水土养一方人，一道山峦育一番情。莫说生于斯、长于斯、葬与斯的深情厚谊，就说那长久的濡养、深沉的感染，一座山，就是一个高亢的教化；一抹水，就是一脉深情的滋养。一座关山，放置在时空的广袤和悠远里，就创造出了层次丰富、气息浓郁、特色迥异的华亭地方文化。
在辽阔的西北大地，说地理特征，有珠穆朗玛高踞群山之首；说地脉辈分，没有山敢和“祖龙”昆仑山并驾齐驱；论宗法道统，“天下道教第一山”崆峒山自然“威峙西陲”，无可争锋。但若论“人缘”，关山绝对是群山堆里的贵族，交际圈里的焦点。
“万里赴戎机，关山度若飞”。远在《木兰辞》中的这句诗句诞生之前，关山的声音早已震耳欲聋，并深深融入了浩瀚深远的中华文明的波涛之中。黄土高原上，没有哪一座山可以和那么多显赫的名字和令人震撼的时代联系起来。传说中的上古人物、华夏民族的共同祖先——黄帝轩辕在前往崆峒山问道于广成子的时候，就绕道关山。在历史上第一次出现，关山就如此光耀千古。
但关山绝对是冷峻自恃的，她没有低下高傲的头颅去攀龙附凤，但历史离不开关山，时代需要关山。《左传》上说：“国之大事，在祀与戎。”在中国传统文化中，祭祀是重于军事武装的首要大事。平民祭祀，是血脉的缅怀和传承；国家级别的祭祀，既有血脉祭拜的原始意义，更是苍天、大地、人类三者之间的神秘沟通，也是君权神授的宣示，还是某种昭彰和祈愿。述说关山其后的一次次隆重登场，必须先从神秘而庄重的封禅文化开始。
《史记·封禅书》中记载：“其后百余年，秦灵公作吴阳上畤，祭黄帝；作下畤，祭炎帝。”经后世学者的艰辛考证，证实书中记载的“吴阳上、下畤”就是今天掩隐关山深处的莲花台上、下畤，建畤的时间是公元前422年。秦灵公的后世子孙、始皇帝嬴政在即位的第二年，即公元前245年，就前往吴阳上、下畤，祭祀天地和五帝。关山深处的这一次香烟缭绕，在秦始皇看来是一次普通的皇家祭祀；在后世看来，这一拜却具有震铄古今的划时代意义。
汉武帝刘彻在关山脚下设立了第一个皇家养马场——呼池苑；张骞出使西域诸国，打通的第一条古丝绸之路，就需要跨越关山的苍莽；唐太宗李世民不但深入关山，还在莲花台盘桓数月方归；唐初大将、至今被奉为“门神”的尉迟敬德，驻守关山险要，留下了拴马留桩的神迹；唐元和十二年（公元817年），唐宪宗李纯为关山赐敕封碑，称赞关山：“西陇名山之主山，群山要朝主山。主山居中，为黄帝仙山。”从唐宪宗到清朝末年，历代帝王对关山都念念不忘，现遗存的21块石碑，就是刚硬的表白和凝固的深情……人不禁会思考，一座山，该有什么样的魅力，才能让这些胸怀四海、博弈天下的雄才、英才、俊才为之拜服和倾慕如此？
中国传统，一个人既有名、也有字，还有别名、乳名、绰号；今天人们口中的关山，在历史上也曾经数易其名，或数名并存。陇山、陇坂（是六盘山南端的统称）；吴阳（即吴山之南）；吴山（即关山最高峰五台山，海拔2748米）；青龙山（多见于唐以后的官方文牒和地方史志）。这些都可以看做是关山的书面称呼，民间的百姓和文人雅士则更喜欢称其为“关山”。但这个称呼并不平庸，汉朝时候防御突厥、唐朝的时候防御吐蕃，这道与祁连山、六盘山脉络贯通、横亘南北的山脉，都是一个天造地设的自然屏障和防御关隘。所以“关山”二字的称谓，更侧重她的军事意义。
如果从卫星地图上看，绵延关山真如一双强壮的绿色臂膀，环护着东方包括华亭在内的大片土地。向东，四百里是咸阳，再五百里是长安。在秦、西汉和唐，这里都是王朝的首府，是国家的心脏。这道天赐的关隘，挡住了铁蹄刀剑，也挡住了猎猎西北风，造就了华亭这样一个藏风聚气的风水宝地，成全了八百里秦川的物阜民丰。
有关山，华亭的确是块风水宝地。尽管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，华亭历史上战乱频发，刀光与战火多次逼迫百姓逃离，但一旦和平的曙光来临，四面八方的人又会顽强地聚集到这里，安家置业，繁衍生息。那些逃亡的队伍，只要望见了关山，总会被黄色大地上的这一抹耀眼的青葱所惊叹、吸引，流离的脚步再也难以迈动。漂泊他乡的人心目中“无大旱、无大涝、无大疫”的评价，和那种深深相拥的安全感，都是关山的恩赐。
何必非要把大山比作男子。珠穆朗玛，在藏语里的意思是“第三女神”或者“大地之母”，关山与这片土地也是女神，也是母亲。说她是女子，因为关山既有巍峨和豪迈，更有钟灵所聚的灵韵，春草、夏花、秋叶、冬雪，一副装束，一番风情。无论哪个时间，都有美不胜收的感叹；无论哪个角度，都有变幻莫测的惊艳。于关山之沟壑起伏间，抚一支花瓣，一抹娇嫩流淌在指尖；望一眼碧草，万千柔丝缠绵心间；捧一掬山溪，就能望穿时光的璀璨；就算是深吸一口山风，那清冽和甘甜，定能让人荡去疲惫和浮尘，心灵与神魂刹那焕然……宏阔与雅致，粗犷与娟秀，放达与柔肠，集北方山川之气势，藏南方水乡之绮丽。关山，数万年的岁月洗刷，才成就了这风姿绰约的一代芳华。
但似乎所有的景物都是铺垫，关山把她所有的奇、险、俊、秀都集中在了莲花台。作为国家AAAA级景区，莲花台分上畤和下畤。上畤所在群山环绕，中有一峰傲然独立，峰端天生一座丈许石柱，一块重达数吨、形若仙桃的巨石侧卧柱端。巨石宛若天外飞来，风过似摇摆，万古不曾移。石柱左右，各有青松一株，似战旗矗立，又如侍女守护。这块天外飞来的巨石就叫莲花石，莲花台也由此而得名。如果站在巨石之侧，视，则远山如黛、烟云缥缈、苍翠满目；听，则松涛阵阵，水声潺潺；嗅，则清风扑面，沁人心脾。境由心造，境亦造心。这份宁静、旷达、高远、洒脱的心境，是山水对有缘者点拨和恩遇。莲花是佛教的圣物和象征，身临此景，才会感悟这里为何会以“莲花”命名。
莲花台的美景不仅如此，在上、下畤范围的十多里林莽与山峦间，还有石笋问天、猴子观海、敬德拴马桩、千佛洞、神泉、古栈道、八仙台等十余处自然和人文景观。在稍远出，还有有凤来仪、凤凰起舞的玄峰山。每一处都值得探索，每一处都值得留恋，“步步呈佳境，十里不同天”。
说关山是母亲，是因为她对脚下这片土地和子民们的呵护、慈爱和恩赐。华亭民间相传，唐朝名医、“药王”孙思邈曾经来关山采药，和打柴汉子打赌、抛撒药籽，留下了一个美丽的传说和关山漫山遍野的珍贵药材。1200多种植物药材、240多种菌类药材、76种动物类药材、4种矿物类药材，还有生生不息的各种林副产品……关山脚下的深厚大地里，还埋藏着存量富足、品质优良的煤炭资源。只要勤劳，关山母亲从来没有亏待过她的儿女们。
关山母亲还用她的乳汁滋养了更遥远的子民，孕育了更绵长繁盛的文明。关山的乳汁就是河流，发源于关山东麓的水系主要有四个：策底河、汭河，黑河和汧河。这四大水系七条河流，滋养了无数的百姓，繁盛了农业，培育了工业，催生了日新月异的城市文明。汧河支流麻庵河畔，有一处矿场遗址，唐代就开始在这里采矿冶炼铸钱，宋代朝廷还设立了博济监专门管理。汧河的另一支流上关河，更是孕育了一个跨时空的文化奇迹——上游是北魏年间开始建造的，被誉为“中国佛窟奇葩”的石拱寺石窟，这里的“葡萄联体式”石窟在国内独树一帜；下游不远处，就是“华亭人建，陇县人管”的龙门洞。历史上曾经远赴西域为成吉思汗讲演道法，拯救了无数生灵免遭屠刀杀戮的道教“全真七子”之一的丘处机，就曾经在这里修炼，并开创了全真教龙门派，之后这里就被誉为“龙门祖庭”。
上关乡碾子沟还有一处“喀斯特”地貌特征的天然石洞，叫海龙洞。据说有一个陕西长武出生的李姓女子，因父母双亡，投靠甘肃灵台的舅舅家，边放羊边修行。为了避免骚扰，她将一副银头盔戴在头上，幻化成秃顶、满身疥疮的丑女。有一天李姓女子功德圆满，就牵着长年累月捻集的毛钱，从灵台飞越百里，来到了这个洞前，坐化成仙。后来，她被奉为“海龙圣母”，据当地信众相传，这位圣母非常慈爱，人们在这里上香祈求子女，总能如愿。石拱寺、龙门洞、海龙山，一佛一道一仙，隔岸相望，相依相守，见证了岁月沧桑，庇佑了万千众生。
汭河的支流南川河，又在另外一个领域创造着奇迹。南川河在流到安口境内后，与这里的泥土、窑火、工匠结缘，以一番金木水火土“五行具备”的演化，幻化出精湛的制瓷工艺和陶瓷制品。元明两代，“陇上窑”以精美的瓷器产品蜚声国内，跻身“中国八大窑”、“中国北方四大名窑”行列。那一件件凝聚了山川灵气和工匠智慧的瓷器，飞入万千寻常百姓家，亦踏上古老的丝绸古道，远赴西域诸国。
据说，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时候，一位开国元勋乘坐飞机飞临西北上空。飞机上，这位元勋用一双犀利的眼睛，一眼就发现了一个地方，并在地图上圈划了出来，作为事关当时政治全局和国防建设的重点工程——三线工业的基地之一。这个地方，就是策底河与汭河汇合的地方。在这个两河汇聚的风水宝地，5203、5204两个军工企业如雨后春笋，相继破土而出，建成投产。这里，曾经一度成为整个华亭最繁华、最神秘、最前沿的区域。随着冷战思维的消退，国家逐步调整了军事工业布局。这里的军工企业逐步转型也撤退，这个区域也被设立为华亭工业园区。浓厚的工业气息冲淡了昔日的硝烟味，这里成为华亭煤电化、陶瓷、化工、装备制造产业集中区，引领着华亭的工业转型、科技创新和经济腾飞。那些军工厂遗留的建筑也没有被遗弃，如今已被开发成农家乐、生态游、军工体验园，以一副和蔼可亲的面孔迎接四方宾朋。
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，如今的关山也多了一个身份，以主力、主角的身份，融入了关山大旅游经济圈，传递她的美丽、慈爱、深沉和博大。关山是女神，是母亲；一个女人是一本百读不厌的书，一个母亲是一座挺拔傲岸的丰碑，要读懂华亭，就要先读懂关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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